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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 大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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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 大宴

扶光咬破了祝衫清的手指,血落在他嘴裏,燙爛了他的舌。黑線蟲順勢鉆進他的喉嚨,幾息間將扶光咬得腸穿肚爛。

祝衫清松了手,冷眼瞧著他幹嘔。可片刻後,她卻忽然笑起來:“這黑姥姥對毒來說是解藥,可十二年大久了,久到我險些忘了,你就是那個毒。因此它們對你而言,是來取你性命的。”

扶光了無生氣地垂著頭,他臉上爬滿了如春日花藤一般生長的鎏紫色咒文,這代表他體內的力量正在驟減,鎮不住妖紋。

“我喚它們黑姥姥,是因為我須得記住當年我有多小,你的毒蟲道行又有多深。”祝衫清說,“這些線蟲找了很久的主人,相信如今你能感受到它們發瘋一樣的喜悅。你看,它們的第一步計劃,就是在你的胸口處紮根。”

扶光的嘴角滲出青綠色的血,說是血,倒不如說是黏液,因為他體內的臟器已經被吃幹凈了,如今吐出來的,是黑姥姥的屍漿。

他實在漂亮,一蹙眉一啟齒似乎就是在求饒。祝衫清忽然有些明白他,美麗的東西總催生破壞欲。

祝衫清用了最尋常的火烙鐵,摁在他的胸口處,燙穿了他的皮,也短暫地燙死了皮膚下的黑線蟲。但由於喉嚨早爛了,扶光發不出半點聲音聲音。

祝衫清一時竟成了這裏的獨角兒:“這十二年來我日日想、夜夜想,想你怎麽找到她,又為什麽不放過她。現在我明白了,你是刻意來找她的。”

就像祝衫清用黑姥姥尋找扶光一樣,扶光也用了同樣的手段,將小妹當做了培養蟲子的溫床,扶光屠村之日,正是小妹體內蟲卵成熟之時。祝衫清想問“為什麽”,但妖怪吃人正如人吃禽肉,祝衫清寧願聽到“天經地義”二字。

她只想將其歸結為妖之天性。

祝衫清的聲音淡如尋常:“嗯,怪不得她是個小瘋子,原來是妖怪的好把手。”

但尋常的刑具只能傷到扶光的表面,卻傷不到根本。

扶光發不出聲,卻先被疼出了眼淚。祝衫清看懂他的口語,他說的是“殺了我。”

祝衫清為這句話笑出了眼淚,她什麽也沒說,繞身從另一副絞架上取來一顆頭,這顆頭十分醜陋,肥頭大耳,滿面都是潰爛的疙瘩膿包,坑坑窪窪得像被人用耳勺挖了肉。最叫人膽寒的是,這顆頭的下方插著一根空心的荊條,似乎是為了連接什麽。

而這一次,祝衫清沒有再讓他張嘴。她扯高他的腦袋,用刀往扶光脖頸出劃了一刀,青綠色的黏液立時流了出來。

和小妹死前的模樣對等,扶光的脖子也張開了一道猙獰的口子。祝衫清將荊條從扶光脖頸間的口子插進去,一股冰冷發臭的黑血轟然湧入扶光的體內。

與此同時,扶光的眼、鼻、耳以難以意料的速度開始滲血。

祝衫清道:“這是弟子們先前殺過的一頭黑豬妖,它的頭顱很大,能裝許多血。”她說至此處,扶光已經隱有預感,“不錯,下一輪月圓之前,這就是你期間的補料。你的臟器、骨髓若被吃了幹凈,這個便能為你補全。你們妖怪之間,有自己的共鳴吧。”

妖和妖之間又有什麽區別?皮囊好壞,內裏都是一樣的爛。

厘祟門的弟子接過那顆頭,他的任務就是為扶光換補料。地牢裏黑黢黢的,收藏了無數妖怪的身體。

豬妖的黑血效果很快,極速治愈了藤妖的爛喉嚨。祝衫清交接完便離去,臨走至門前之時,那嘶啞又絕望的叫聲充盈了整個地牢。

“我忘了說,這豬妖染過瘟疫,所以他的血恐怕要難受些。”祝衫清為扶光的痛苦駐足片刻,她施舍憐憫,卻忘了做樣子:“不過你可以放心,它能治愈你的身體,卻和你修行的東西背馳而行。”

意思就是這血非但恢覆不了扶光的靈脈,還會愈加壓制和吞並他的修為。這太明顯了,完全就是專門為他準備的刑法。

祝衫清對仇人的折磨手段窮盡了她的心血,在無數個日夜裏積讚的仇恨已經成了淵,成了薄紙上兜的雨——

“嘭!”

祝衫清轟然踹開門,已是三日後。她問訊趕來,地牢卻儼然浸透成了紅色,到處都在滴血,這裏惡臭盈天,扶光氣若游絲,嘴裏還咬著一條人的手臂。

他臉上都是難消的淤青,嘴唇爛到無法被迅疾治愈,不過三日,他變得仿佛是從淤泥裏爬出來的瘋狗。

祝衫清無視骯臟,走到他跟前,發現腳下有一灘被撕碎的肉和骨頭。她沈吟片刻,擡起頭,準備拿掉那只斷臂,扶光卻惡恨恨地盯著她,並不願松口。

祝衫清只淡聲問:“誰幹的?”

線蟲還在扶光體內吸食,而由於豬血的作用,扶光的臟器又在源源不斷地生長。他似乎嗆了下,就是這一嗆,令他嘴裏的手臂掉了。不僅嘴裏的手臂掉了,他掛在刑架上的手臂也掉了,

接著又是兩聲“撲通”。

腿也掉了。

祝衫清掐偏扶光的臉,她的虎口上盈滿了扶光的眼淚,再次逼聲:“誰幹的?”

扶光麻木地盯著她,說:“你殺了我吧……”

祝衫清找來了血袋,摳開他的嘴就是一灌:“沒那麽容易。”

她踩著一地凝成膏狀的血塊走了,而在當夜,厘祟門門主召集了所有厘祟師,開了場鼎沸的宴席。

那日並不是什麽最特殊的日子,但卻有最高興的人。

祝衫清坐在上方的獨座上,支著腦袋閉目養神,聽下邊兒的人說話。她鮮少跟門中弟子打成一片,哪怕是聚會也總是獨自坐高臺,因此大夥兒們並不多見怪。

年輕的厘祟師喝了杯酒,問:“今日宴席的桌這麽大,門主殺了大妖怪嗎!”

資深的厘祟師卻若有所思,謹慎道:“是高興嗎?我怎麽瞧著門主這臉不是殺了大妖,而是動了大怒呢?”

“這瞧得出來啥?門主高興是一個表情,不高興也是一個表情。”

大夥兒面面相覷,疑竇叢生。正這時,祝衫清睜開眼睛,說:“今日有件喜事,劉姑娘知道是什麽嗎?”

這位“劉姑娘”正是扶光原本的結發妻子,只不過發現了扶光藤妖的身份過後,正欲策劃將其殺死,但門中法器卻表明,此妖道行匪淺,於是便送到了祝衫清這裏來。

劉姑娘起身端起酒盅,十分歡喜:“自然知道,門主今日高興,是捉了一只大妖怪!”

對厘祟師而言,妖不是用來“降”的,而是用來“殺”的。因而她說“捉”字時,大夥兒驟然發出了噓聲。

有人便說:“門主竟破例了嗎,終於願意讓咱們厘祟門的兄弟姐妹們養妖寵了嗎?”

妖寵,顧名思義就是將妖馴化成下等傀儡,供主人玩樂。羞辱意味很強。

劉姑娘道:“真是蠢貨!那是因為這大妖怪太難纏,虧得門主拿黑姥姥鎮著他!大夥兒去地牢的時候,那妖孽早沒了當時的神氣!”

“不錯!你們是不知道門主存的那瘟豬血將他折磨成什麽狼狽樣了!大快人心!就是可惜沒毀了那張妖孽臉……”

“之前我讓大夥兒跟著去,你們好些人不願意,哎,哎!你們可沒瞧見那副落淚不從的表情。”那人笑得惡心,像條流涎水的狗,“要我說,這種下賤東西就該趴在地上被老子騎。”

“奶奶的……”有人聽他這話,吃了幾口肉也興致驟漲,搖搖晃晃站了起來,“那條淫/蟲沒被哥幾個操/爽,哼!這妖孽的喉嚨就算沒被門主燙爛,也要被老子操——”

身邊的人一把推了他:“餵餵……你把腦子喝崩了?!”旁邊的人暗自扯他衣角,目光卻怯怯盯著高位上的祝衫清,“亂、亂說些什麽?”

忽然,祝衫清支著腦袋,神色不變:“嗯,接著說。”

“門主都讓你別管老子!”這人酒勁上頭,一口肉一口酒,變得十分氣憤,“他媽的……門主!你要替兄弟們做主!那妖怪本就是要死的,為了不臟門主的手,大夥兒……大夥兒這才替門主殺了這臟狗!但咱們有個兄弟,忠心、忠心耿耿!首當其沖,竟不慎被這下賤東西給咬死了!!我——”

“嘭!”

“嘭!”

“嘭!”

全場鴉雀無聲,只剩身體爆裂後肉塊砸進各桌的“叮當”聲。

在場人誰不是半邊身子都是血,但誰也不敢擦!連神智都沒了,“咚咚咚”跪倒一片,皆眼睛發直,顫巍巍地盯著地面。

祝衫清點著自己的額角,問:“還有誰去了?”

眾人都不敢擡頭,但卻下意識朝某個地方晃了一眼。厘祟門門主是出了名的又瘋又狠,殺妖不眨眼,殺人也不眨眼。那人哆嗦著不敢藏掖,發抖舉起了手。

祝衫清:“嗯?”

就是這個“嗯”字,讓那人猛然一頭撞地,大喊:“門主別殺我我什麽都沒做!!”

他血流滿面,也難以辨清是自己的血還是適才爆體而亡的同伴的血。

祝衫清說:“好,你說沒做,我就信你。你如實招來,我便饒你一命。”

那人哪敢隱瞞,一股腦全交代了。原來這一行五人,受劉姑娘的風信進了地牢,瞧見了奄奄一息的扶光。

他們原本是為了交接給扶光供豬血,但奈何在撞見扶光的那夜裏月色如洗,扶光身上的傷口啊全然愈合了,只剩下一張凝脂般的臉。

這群人哪裏見過這麽美的,簡直是畜生!是妖孽!他們躊躇再三,商量出一個共識,那就是:門主這樣折磨他,想必是恨到底了!咱們今夜好好玩一玩,也是在促成門主的心願嘛!

扶光的修為被日漸侵蝕殆盡,因此這夜統共來了四個男人,他發了瘋也只能咬死一個。與此同時,扶光也因此被掌摑,被打得渾身是血。

其中一個年齡小,壓根沒見過這樣的場面,褲子解到一半,還沒輪到他就撒丫子跑了!只是他壞人當不徹底,好人也做得窩囊,後面他越想心裏越忐忑,終於忍不住跑回去看。

結果不看不知道,一看嚇得他魂飛天外!

扶光在這的處境雖算不上風光,但至少還剩些體面。誰、誰能料到如今這刑架上,竟是一具血肉模糊的人彘!這人彘口中銜著條手臂,地上是一堆發爛的紅色肉泥。

祝衫清聽了這話,道:“我向來獎賞分明,你做得好,我便獎勵你。”

那人嚇得褲/襠黏濕,哪敢還要什麽獎勵!門主男女皆殺,不被爆體就不錯了!

他發起大抖:“謝、謝……”

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。

“不用謝,我想你很心疼你的同門兄弟,刻意回去看他,卻忘了給他收屍。”祝衫清直起身子,看他,“如今我替你將他的屍首親自收到你嘴裏,味道怎麽樣?鹹了淡了?”

此話一出,不僅是他,在場所有人都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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